混沌兽

【咩毒】可笑江湖（下）

这天，我带着他在酒肆里坐了一天。说书先生说尽了风花雪月，他也尝遍了酒肆里的琼浆玉液。
末了，他打着酒嗝，醉眼朦胧地说，“你们中原女人被负了就、嗝…就只会哭哭啼啼的，不像我们苗疆…嗝…负了我…就…嗝…就杀了。”
太阳已经落了山，余晖浅浅地铺在他的脸上，倒教我看出了些故事来。
但是，我讨厌酒鬼。
很庆幸，那天把少年拖回客栈的时候，他并没有吐我一身。
不然我一定把他扔下了。
…
第二日，我带他去采莲。
租了小舟划进荷池深处，我便搁了桨，随波逐流。其实这个时节的荷花早已谢了大半，但对他来说，也算是盛景了。
荷叶田田，菡萏半颓。我随手摘了个莲蓬递给他，他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了半天，满眼的惊奇。
叹了口气，伸手拿过莲蓬，挖了个莲子剥去绿壳，塞进了他嘴里。
他愣愣地看着我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了起来。突然，眼睛一亮。
“我还要！”
我抽了下嘴角，直接把莲蓬扔到了他怀里，“自己剥。”
待到红霞漫天、倦鸟归巢，荷池的阿伯驾着小舟在没过人的荷叶里声声寻着我们时，我才带着他往回去。
这一日我也是大开眼界，少年手腕上的那条灵蛇竟会吃莲子，并且似乎还很是喜爱。一颗接着一颗地吞，把自己好端端的手钏样吃撑了串珠样。
…
第三日，正值中元节。白日只是携着少年在镇上晃了一遭，临近日暮才带着他往街市赶。
街市上的人挺多，多半是来凑热闹的，在街两边支起的小摊挑挑拣拣着一些小玩意。中元节最多的便是灯笼了，一盏盏悬在小摊上散着柔和的光亮，和着嘈杂的人声，颇有些繁华的意思来。
有孩童戴着鬼面具在人群中追逐打闹，毛毛躁躁地撞得同行的少年直瞪眼。
“中原的瓜娃子竟比我们的南疆的还野！”他气鼓鼓地咬着我买来安抚他的糖葫芦。
“…”少年比我略矮些。我微微低头看着身侧的他，暗道他其实也是个瓜娃子，挺折腾的。
“嗳，吃。”少年快走两步，转身拦住了我，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了我的嘴边。
他仰着头，五官被不远处的灯光模糊，只有那双眼睛执拗得看着我，亮得很。
“我不吃甜食。”我转了转头，避开了那一串红艳艳的物体。
少年不语，只是固执地又往我嘴边递了递糖葫芦。
我定定地看着少年的眼睛，却看不出什么。良久，我妥协了。微微叹了口气，探头就着他的手在糖葫芦上咬了一口。
唔，腻人。
“嗤，”少年轻巧地转了个身走在了我前面。
虽然看不见他的脸，但是我确信，他在笑。
“笑什么?”
“笑傻子。”
“…”
街市上很多人在卖河灯。中元节是有放河灯的习俗的，一盏盏的河灯在夜里的河上星星点点地亮着。
“为什么要放河灯?”少年捏着手里莲花型的河灯，若有所思。
“据说这条河，通地府。”
“真的?”少年眼睛忽的一亮。
“假的。”我别过头，心头涌上一阵愧疚感。
“那我不管，我要放！”少年拿了灯转身就往河边去，我无奈只好付了钱。
再寻到少年时，他却跪在河边，愣愣地看着刚放下去的河灯晃晃悠悠地飘着。
我静静地站到他身后，忽然觉得有种压抑的感觉。
“喂，臭道士。”少年背对着我，我看不见他的神情，“明天我就走了。我要回苗疆娶那个女人了。”
“我不喜欢她，可是这关乎家族。”
“我不想回去，可是没办法。”
看着少年蹲下的身影，我忽的觉得很难受。
“…灯放给谁的?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我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他。
“我娘。我得让她知道我要成亲了。”
河灯飘得不远，却不知为何，打了个旋儿，沉了下去。
“呼…这样子是娘亲知道了的意思吧。”少年愣了愣，起身拍了拍身子，转身笑吟吟地看着我。
我愣愣地看着这个少年，有些茫然。
他活在怎么样的一个世界?也罢，不过是江湖相逢，何必相识。
“回去罢。”我叹了口气，转身离开。
我们离开的时候街市依旧是热闹，但是我知道所有人总是会离开。
就好比第二日早晨，我在桌上看到的那张写着“勿念”的纸条一般。
他走了。
我自然又回了道观做回我的道士。

年复一年，从小道士到老道士，岁月早就模糊了那个南疆少年的模样。只是偶尔，在弥漫了满殿的烟尘中，我依旧会记起那约定的三日和那双执拗的眼睛。
我不知道他过得如何。那场相逢仿若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场梦。
多年来的中元节，我总爱下山去逛逛街市，说不出个中缘由，只是想罢了。
今年中元自然也是。
这个小镇并没有变太多，只是多了很多我不熟识的新面孔罢了。
逛街市的人依旧很多，我独自穿梭其中，不甚落寞。
“你别跟着我。”
身后似是有人在对谁不耐地低吼。
这个声音…
心下一阵悸动，我回头张望，却只见零星灯火，行人如织。
我自嘲地摇头轻笑，转身投入人海。
呵，我竟以为是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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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心态不好😞hmmm这篇文其实甚至可以说不是剑三同人了诶…